黔“驴”之见:贵州短行散记

 

草原

 

        中学时曾经在文革前出版的期刊上读过一篇有关贵阳的文章,说贵阳雨水特别多:“三天大雨,两天小雨,雨后路泥泞,广场变洼地”。还说贵阳马路短窄,房屋低矮,是一座破旧的小山城。虽明知“三天雨”是夸张说法,但那时贵阳留给人们的形象不能不算相当负面。二零零五年,我有幸认识了一位在伦敦读书的贵州籍朋友,闲聊中我向她提及此事。她说现在的贵阳今非昔比,经各方多年苦心打造,这座西南重镇已从过去的暗淡阴影中走了出来。前年春天,由深圳出发,我带着简便的行李开始了一个多星期的贵州之旅。

        贵州省地处高原,平均海拔1100米。飞机进入贵州境内的上空时,乘务长通过广播器,说飞机渐渐向上爬行。俯首一望,我看见身下山峦起伏,白云缭绕。下午抵达贵阳,在从机场乘车进市区的路上,我开始注意两旁景物:二十一世纪的高厦与文革后期留下来的旧式楼宇参差错落。街上虽然同样是人车川流,但不少路段两旁树木硕干挺拔。整体市容比广州、深圳等沿海城市真的多了一层诱人的绿色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在巴士终点站附近的一家普通酒店办完入住手续后,我上楼去给照相机充电,顺便透过窗户观察一下四周环境:对面是落成不久的火车站,左侧是几排饱经风霜的低层楼房,前边远景便是重叠的青山了。下面的车站广场喧闹一片,烈日晒着站前的三岔路口。拖着大包大包行李的农民工穿插在大街上源源不断的车流中间,不同音量的汽车喇叭相继争鸣,路面被驶过的车轮滚起层层薄薄的尘烟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晚饭后给朋友打电话“报到”,并直白地发表了自己初到“贵”境的感受。朋友说火车站一带向来较乱,建议我换个地方住宿。但我觉得要想真正地了解一座城市,总不能老躲在风爽水凉的旅游地盘,最好还是“和群众打成一片”。次日一早出门,几朵乌云送来一阵凉爽的小雨。雨下的不大,但断断续续。下午随朋友去逛商场,又冒着濛濛小雨到公园去拍照,然后才吃晚饭。走在贵阳的街上,你感触到更多的是这座内陆山城的矜持。虽说到处是新建的大厦,马路也宽广,商店也是琳琅满目,但她没有沿海城市那种超潮流的坦荡,行人的衣装也没有一线城市的那么张扬,那么“前卫”,那么抢人眼球。也许是下雨的缘故,也许与下雨无关,反正你会觉得这里的环境更能让你思绪宁静,甚至乡愁绵绵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在贵阳住了两天,第三天又继续上路,乘大巴前往凯里。朋友因公务在身无法同行。凯里是黔东山麓的一座历史名城,五十万居民中七成有余是少数民族,其中苗族最多,所以有“苗岭明珠”之称。这里的旅游资源来源于原生态自然景观及浓郁的地方民族风情;联合国世界文化保护基金将凯里列为返璞归真”的全球十大景区之一。贵阳到凯里184公里,一般只需两个多小时,但因半途交通受阻,大巴车被堵在山谷达30分钟之久。越接近凯里,路旁的山岭越密集,山脊间偶尔还出现一两栋吊脚楼独特的建筑风格让人大开眼界

 

        凯里市的中心区座落在一个小盆地上,长途汽车站正好挨在盆边较高之处。走出车站,首先闯进眼帘的是几家挂牌的狗肉专卖店。除此之外,称得上“奇异”的特征在凯里并不明显。也许城市早已“时代化”,也许人们早已习惯穿着普通的服饰,反正这里的少数民族特色并没有像期望的那么明显、浓厚。商业中心还是高楼林立、人流穿梭,与其他大中城市差别不大。倒是美食街附近有好些摆卖少数民族银饰的摊档。一对六、七岁大的小姐妹,以清晰的童声在街边引吭高歌,大堆人群围观四周,显然被她们美妙的歌喉所吸引。小姐妹的小钱筒能有多少收获不得而知,但她们那天真而又略带伤感的脸蛋,随时会比她们的歌声更能拨人心弦。

        黄昏来临时到旅馆前台打听有关游览民族村寨的信息,答复令人失望:宾馆不办郊游,但可以安排按摩和按摩的之外的“附加”服务。失望之余,只好去找餐馆吃晚饭。饭后徒步来到一个大广场。暗淡的灯光下,只见上千人正在跳健身舞,气势磅礴。想不到在这偏远的山城,还能见到这么充满朝气的一幕。广场的背景建筑略带西部色彩,但看得出来,这些楼宇都是复制品,并非真正的历史遗迹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在兴奋与失望参半的状态中度过两天,第三天重返贵阳。晚上又在酒店房间翻开地图,重新研究下一步的行程。一番推敲之后,决定去遵义看红军长征的遗址。但第二天早上到前台打听相关细节时,负责人说若要饱览遵义的风光,起码得在那边住上三几天。细细一算,这样很有可能耽误返回深圳的航班;想来想去,最后还是放弃去遵义的想法。想去看黄果树瀑布,但朋友又说早春的瀑布水源不足,看头也不大。这不成那不成,最后决定来一趟贵阳附近景点的什锦一天游。由于朋友先前去过,此行也没随同。小巴一行十多个“驴友”,来自全国不同省市,多半人各不相识。走马观花式的转了几个地方,计有地貌公园、岩洞、茶庄等;最大的看点算是明清古镇和布衣山寨。遗憾的是在旅途中,一女性驴友因导游的一点疏忽而唠叨不停,最后甚至“放蛇()出洞”破口大骂,弄得当日气氛和谐不足,紧张有余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离开贵阳那天,还有这样一件令我哭笑不得的事发生:飞往深圳的航班本应早上九点起飞,但机场大厅广播说,飞机查出毛病,需作紧急维修。百多号人于是被滞留在候机厅,一时间怨声不断。下午有两趟去深圳的过站航班,陆续将被滞的乘客接走。到了黄昏时分,候机厅只剩下我这个一直不敢“软硬都不吃”的“外国人”。晚上十一点,机场人员才重新出现,说飞机已修好,你可以登机;还说什么“外边回来的人就是不同,没像本地人那样争先恐后的” … … 如此这般,分明是高帽子一顶。上飞机后,见偌大客舱就自己一人,满腹怨气也就消了一半。心想:倒霉了一天爷还是坐上“专机”,总算没有白等!不料,飞机移出机棚几十米后,又退了回来。又过了好一会,一位空姐走了过来,满脸晦气地说:抱歉,飞机还有毛病,看来今晚修不好了。现还有末班到珠海的,你还是先去珠海,明天一早再转车赶去深圳罢… …。天哪,折腾了一整天,到最后我苦等多时的“专机梦”还是彻底地粉碎!

 

        这一夜,待我乘末班机到达珠海、找到旅馆躺下来时,外边早已是“一唱雄鸡天下白”… …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写于2010年夏.伦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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