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未提及过的往事(续4)
(五) 生产塑料纽扣 1965年
1965年,在我離開那風物独絕, 鈡靈毓秀的神州大地,返回那久已无望的首都河内后, 我什么都没有了! 戶口已被当局刪掉了,工作也被解除了,手头拮据, 神喪氣沮, 我靠什么来养活自己呢?古人云:‘穷则变,变则通’。于是,我便去找 一些个体戶 (被當局称为落后份子),并跟他們 混在一起 , 在整整四年里,我把自己变成一个‘踏实地干重活’的小伙(或称屌丝)。当时,我所干的重活是用手操纵塑料压挤机 来生产市场上所需要的塑料纽扣, 我本来有足够的本钱买 一部好机, 问题在于,政府只允许六级伤兵拥有生产许可证, 尤其是, 我当时还未找到货源和买客, 我怎能出来自立门户呢? 结果,
我被逼成为一个打工仔。即使做个‘三无的打工仔’, 也必须经过朋友的介绍,否则在那年代里,‘屌丝’是很难 找到工作的。当时,我表哥与一个名叫阿勇的制造纽扣的 ‘伤兵’老板 是多年的相知,通过良好的人际交往能力,表哥不费气力也能说服了那位老板,收留我为员工. 在干活的第一天,阿勇一见到我,便问起表哥一些有关我的‘履历:‘他以前干什么的?’。‘他是个被停职没户籍的大学生’ ,表哥回答. 阿勇微笑对我说: ‘摸你的手,我知道, 你不是干这个重活的料’。我也含笑回答:‘是吗?
我们赌一把吧! 或者可以说,您最好首先让我试一试,然后再作出定论吧!’。自从他同意我的提议后,我就开始干活了...为什么一个‘文质斌斌’的我,却能够干起这项又重又热的工作,而且我每日所得出的产量还比那班从农村出身小伙的还多呢? 原来我在工作过程中,曾交替使用过两个模具,一则可以降低模具的温度, 不让手掌灼伤, 二则可以加快注塑的时间。在干活期间,我 一方面帮‘老板’生产 纽扣,一方面说服他,让我乘火车到清化义安等省去 交货,帮他销售成品。不久后, 我找到了货源, 我也接触过买客, 于是我就离开阿勇, 去找一个名叫荻龙 (Ti Long) 的柬埔寨华侨六级伤兵, 叫他向工商部门申请塑料生产许可证, 然后和他合作,另搞一套.在当时的环境下,干那种活的人老是被人看不起,被称为‘自由民’。我有诗留念:
三年愿作一忙人,谦退莫非为保身
独往独来同逝水,北南飘忽似行云。1966年
(十)偷运鱼苗 1969年
我在水产公司干过十年活,薪水依然是60元/月,从未被提升过. 这份薪水是不够养活家庭的,那我该怎么办呢?
给出的答案就是,我要运送鱼苗到山区去,解决当地缺乏鱼苗的困难:从1969-1978年, 每年捞取鱼苗季节来临, 我得运送鲢草苗种到安拜,凉山
,清化和义安等地去卖.干这个活,我首先要找到货源,不言而喻,我的同学们几乎都被分配到鱼种的生产场所去工作,
所以我很容易找到货源的 .
例如: 潘岳山同学曾在兴安渔场干过活。不过,我从不在他那里买过鱼苗。就算找到了货源,如果没有水产部门的介绍书,我也买不到鱼苗的。
想运送鱼苗,第二个步骤就是我得去租汽车。如果不给车队领导一点油水, 司机休想为我服务...一般来说, 车费(其实是私赠钱)为400-500元, 队长拿一半 (200元), 司机拿一半。通过这件事,我得出以下的结论:所谓的 ‘是非对错’的概念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。比如在Bao Cap年代里,私人买卖鱼苗的行为是犯法的, 是被批斗或者被革职的. 我还记得当我的偷运鱼苗的消息传到单位后, 党委开会警告: ‘Phong
Tau cho ca chui, co dung vay khong?’。 意思是说,
‘听说华裔老廖偷运鱼苗, 不知道这是真的吗’.
其实,他们何曾知道,我的做法是解决山区缺乏鱼苗的最好办法。恰恰相反,在Doi Moi 年代里 (即 当今的越南),经营鱼苗是合法的,光荣的和值得鼓励的。 例如,我的同学黄立坚年年都运送‘雄鲫鱼苗’到越南去卖, 却被人称为是个出色的老板。在那段荒谬绝伦的岁月里,我层写过一首诗留念:
是非对错
风云变幻本多端
清浊同流辨别难
随啥任君来定夺*
不须执着觉心闲 。 1969年
*有人说:‘有的人看见了忧就随忧,看见了喜就随喜;随啥都叫是非’。我却主张:只有不过于执着,心灵才能平静安闲下来。
廖海风
2018/9/26
www.zhencang.org